二十五新唐书:卷一百二十六 列传第五十一
◎魏知古 卢怀慎(奂) 李元纮 杜暹(鸿渐) 张九龄(拯) 韩休 魏知古,深州陆泽人。方直有雅才,擢进士第。以著作郎修国史,累迁卫尉少卿,检校相王府司马。神龙初,为吏部侍郎,以母丧解。服除,为晋州刺史。睿宗立,以故属拜黄门侍郎,兼修国史。 会造金仙、玉真观,虽盛夏,工程严促,知古谏曰:“臣闻‘古之君人,必时视人之所勤,人勤于食则百事废’。故曰‘不作无益害有益’。又曰‘罔咈百姓以从己之欲’。《礼》:‘季夏之月,树木方盛,无有斩伐,不可以兴土功。’此皆兴化立治、为政养人之本也。今为公主造观,将以树功祈福,而地皆百姓所宅,卒然迫逼,令其转徙,扶老携幼,剔椽发瓦,呼嗟道路。乖人事,违天时,起无用之作,崇不急之务,群心震摇,众口藉藉。陛下为人父母,欲何以安之?且国有简册,君举必记,言动之微,可不慎欤!愿下明诏,顺人欲,除功役,收之桑榆,其失不远。”不纳。复谏曰:“自陛下戡翦凶逆,保定大器,苍生颙颙,以谓朝有新政。今风教颓替日益甚,府藏空屈,人力劳敝,营作无涯,吏员浸增,诸司试补、员外、检校官已赢二千,太符之帛为殚,太仓之米不支。臣前请停金仙、玉真,讫亦未止。今前水后旱,五谷不立,繇兹向春,必甚饥馑,陛下欲何方以赈之?又突厥于中国为患自久,其人非可以礼义诚信约也。虽遣使请婚,恐豺狼之心,弱则顺伏,强则骄逆,月满骑肥,乘中国饥虚,讲亲际会,窥犯亭鄣,复何以防之?”帝嘉其直,以左散骑常侍同中书门下三品。玄宗在春宫,又兼左庶子。 先天元年,为侍中。从猎渭川,献诗以讽,手制褒答,并赐物五十段。明年,封梁国公。窦怀贞等诡谋乱国,知古密发其奸,怀贞诛,赐封二百户,物五百段。玄宗恨前赏薄,手敕更加百户,旌其著节。是冬,诏知东都吏部选事,以称职闻,优诏赐衣一副。自是恩意尤渥,由黄门监改紫微令。与姚元崇不协,除工部尚书,罢政事。开元三年卒,年六十九。宋璟闻而叹曰:“叔向古遗直,子产古遗爱,兼之者其魏公乎!”赠幽州都督,谥曰忠。 所荐洹水令吕太一、蒲州司功参军齐浣、右内率骑曹参军柳泽、密尉宋遥、左补阙袁晖、右补阙封希颜、伊阙尉陈希烈,后皆有闻于时。 文宗大和二年,求其曾孙处讷,授湘阳尉,与魏徵、裴冕后擢任之。 卢怀慎,滑州人,盖范阳著姓。祖悊,仕为灵昌令,遂为县人。怀真在童卯已不凡,父友监察御史韩思彦叹曰:“此儿器不可量!”及长,第进士,历监察御史。神龙中,迁侍御史。中宗谒武后上阳宫,后诏帝十日一朝。怀慎谏曰:“昔汉高帝受命,五日一朝太公于栎阳宫,以起布衣登皇极,子有天下,尊归于父,故行此耳。今陛下守文继统,何所取法?况应天去提象才二里所,骑不得成列,车不得方轨,于此屡出,愚人万有一犯属车之尘,虽罪之何及。臣愚谓宜遵内朝以奉温清,无烦出入。”不省。 迁右御史台中丞。上疏陈时政曰: 臣闻“善人为邦百年,可以胜残去杀”。孔子称:“苟用我者,期月而已,三年有成。”故《书》:“三载考绩,三考黜陟幽明。”昔子产相郑,更法令,布刑书,一年人怨,思杀之,三年人德而歌之。子产,贤者也,其为政尚累年而后成,况常材乎?比州牧、上佐、两畿令或一二岁,或三五月即迁,曾不论以课最,使未迁者倾耳以听,企踵以望,冒进亡廉,亦何暇为陛下宣风恤人哉?礼义不能兴,户口益以流,仓库愈匮,百姓日敞,职为此耳。人知吏之不久,不率其教;吏知迁之不遥,不究其力。媮处爵位,以养资望,虽明主有勤劳天下之志,然侥幸路启,上下相蒙,宁尽至公乎?此国病也。贾谊所谓蹠盩,乃小小者耳。此而不革,虽和、缓将不能为。汉宣帝综核名宝,兴治致化,黄霸良二千石也,加秩赐金,就旌其能,终不肯迁。故古之为吏,至长子孙。臣请都督、刺史、上佐、畿令任未四考,不得迁。若治有尤异,或加赐车裘禄秩,降使临问,玺书慰勉,须公卿阙,则擢之以励能者。其不职或贪暴,免归田里,以明赏罚之信。 昔唐、虞稽古,建官惟百。夏、商官倍,亦克用軿。此省官也。故曰“官不必备,惟其才”,“无旷庶官,天工人其代之。”此择人也。今京诸司员外官数十倍,近古未有。谓不必备,则为有余,求其代工,乃多不厘务,而奉禀之费,岁巨亿万,徙竭府藏,岂致治意哉”今民力敞极,河、渭广漕,不给京师,公私耗损,边隅未静。傥炎成沴,租税减入,疆场有警,赈救无年,何以济之?“毋轻人事,惟艰;毋安阙位,惟危。”此慎微也。原员外之官,皆一时良干,擢以才不申其用,尊以名不任其力,自昔用人,岂其然欤?臣请才堪牧宰上佐,并以迁授,使宣力四方,责以治状。有老病若不任职者,一废省之,使贤不肖确然殊贯,此切务也。 夫冒于宠赂,侮于鳏寡,为政之蠹也。窃见内外官有赇饷狼藉,劓剥蒸人,虽坐流黜,俄而迁复,还为牧宰,任以江、淮、岭、碛,粗示惩贬,内怀自弃,徇货掊赀,讫无悛心。明主之于万物,平分而无偏施,以罪吏牧遐方,是谓惠奸而遗远。远州陬邑,何负圣化,而独受其恶政乎?边徼之地,夷夏杂处,凭险扰而难安;官非其才,则黎庶流亡,起为盗贼。由此言之,不可用凡才,况猾吏乎?臣请以赃论废者,削迹不数十年,不赐收齿。《书》曰“旌别淑慝”,即其谊也。 疏奏,不报。 迁黄门侍郎、渔阳县伯。与魏知古分领东都选。开元元年,进同紫微黄门平章事。三年,改黄门监。薛王舅王仙童暴百姓,宪司按得其罪,业为申列,有诏紫微,黄门覆实。怀慎与姚崇执奏“仙童罪状明甚,若御史可疑,则它人何可信?”由是狱决。怀慎自以才不及崇,故事皆推而不专,时讥为“伴食宰相”。又兼吏部尚书,以疾乞骸骨,许之。卒,赠荆州大都督,谥曰文成。遗言荐宋璟、李杰、李朝隐、卢从愿,帝悼叹之。 怀慎清俭不营产,服器无金玉文绮之饰,虽贵而妻子犹寒饥,所得禄赐,于故人亲戚无所计惜,随散辄尽。赴东都掌选,奉身之具,止一布囊。既属疾,宋璟、卢从愿候之,见敞箦单藉,门不施箔。会风雨至,举席自障。日晏设食,蒸豆两器、菜数桮而已。临别,执二人手曰:“上求治切,然享国久,稍倦于勤,将有憸人乘间而进矣。公第志之!”及治丧,家无留储。帝时将幸东都,四门博士张晏上言:“怀慎忠清,以直道始终,不加优锡,无以劝善。”乃下制赐其家物百段,米粟二百斛。帝后还京,因校猎、杜间,望怀慎家,环堵庳陋,家人若有所营者,驰使问焉,还白怀慎大祥,帝即以缣帛赐之,为罢猎。经其墓,碑表未立,停跸临视,泫然流涕,诏官为立碑,令中书侍郎苏颋为之文,帝自书。 子奂、弈。 奂,早修整,为吏有清白称。历御史中丞,出为陕州刺史。开元二十四年,帝西还,次陕,嘉其美政,题赞于听事曰:“专城之重,分陕之雄,亦既利物,内存匪躬,斯为国宝,不坠家风。”寻召为兵部侍郎。天宝初,为南海太守。南海兼水陆都会,物产瑰怪,前守刘巨鳞、彭杲皆以赃败,故以奂代之。污吏敛手,中人之市舶者亦不敢干其法,远俗为安。时谓自开元后四十年,治广有清节者,宋璟、李朝隐、奂三人而已。终尚书右丞。弈见《忠义传》。 李元纮,字大纲,其先滑州人,后世占京兆万年,本姓丙氏。曾祖粲,仕隋为屯卫大将军,炀帝使督京师之西二十四郡盗贼,善抚循,能得士心。高祖与之厚,及兵入关,以众归,授宗正卿、应国公,赐姓李。后为左监门大将军,以其老,听乘马按视宫禁。年八十余卒,谥曰明。祖宽,高宗时为太常卿、陇西公。父道广,武后时为汴州刺史,有善政。突厥、契丹寇河北,议发河南兵击之,百姓震扰,道广悉心抚定,人无离散。迁殿中监、同凤阁鸾台平章事,封金城侯。卒,赠秦州都督,谥曰成。 元纮,早修谨,仕为雍州司户参军。时太平公主势震天下,百司顺望风指,尝与民竞碾硙,元纮还之民。长史窦怀贞大惊,趣改之,元纮大署判后曰:“南山可移,判不可摇也。”改好畤令,迁润州司马,以办治得名。开元初,为万年令,赋役称平,擢京兆少尹。诏决三辅渠,时王、主、权家皆旁渠立硙,潴堨争利,元纮敕吏尽毁之,分溉渠下田,民赖其恩。三迁吏部侍郎。会户部杨瑒、白知慎坐支调失宜,贬刺史,帝求可代者,公卿多荐元纮。帝欲擢为尚书,宰相以资薄,乃为户部侍郎。条陈利害及政得失,帝才之,谓可丞辅,赐衣一称、绢二百匹。明年,遂拜中书侍郎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,封清水县男。 元纮当国,务峻涯检,抑奔竞,夸进者惮之。五月五日,宴武成殿,赐群臣袭衣,特以紫服、金鱼锡元纮及萧嵩,群臣无与比。是时,废京司职田,议者欲置屯田。元纮曰:“军国不同,中外异制,若人闲无役,地弃不垦,以闲手耕弃地,省馈运,实军粮,于是有屯田,其为益尚矣。今百官所废职田不一县,弗可聚也;百姓私田皆力自耕,不可取也。若置屯,即当公私相易,调发丁夫。调役则业废于家,免庸则赋阙于国,内地为屯,古未有也。恐得不补失,徒为烦费。”遂止。初,左庶子吴兢为史官,譔《唐书》及《春秋》,未成,以丧解,后上书请毕其功,诏许就集贤院成书;张说致仕,诏在家修史。元纮因言:“国史记人君善恶、王政损益,褒贬所系,前圣尤重。今国大典,分散不一,且太宗别置史馆禁中,所以秘严之也。请勒说以书就馆,参会譔录。”诏可。 后与杜暹不协,数辨争帝前,帝不怿,皆罢之,以元纮为曹州刺史,徙蒲州,引疾去。后以户部尚书致仕,复起为太子詹事。卒,赠太子少傅,谥曰文忠。 元纮再世宰相,有清节,其当国累年,未尝改治第宅,僮马敝弱,得封物赒给亲族。宋璟尝叹曰:“李公引宋遥之美,黜刘晃之贪,为国相,家无留储
【摘录】《二十五史查询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