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五旧唐书:卷二十三 志第三
◎礼仪三 封禅之礼,自汉光武之后,旷世不修。隋开皇十四年,晋王广率百官抗表,固请封禅。文帝令牛弘、辛彦之、许善心等创定仪注。至十五年,行幸兖州,遂于太山之下,为坛设祭,如南郊之礼,竟不升山而还。 贞观六年,平突厥,年谷屡登,群臣上言请封泰山。太宗曰:“议者以封禅为大典。如朕本心,但使天下太平,家给人足,虽阙封禅之礼,亦可比德尧、舜;若百姓不足,夷狄内侵,纵修封禅之仪,亦何异于桀、纣?昔秦始皇自谓德洽天心,自称皇帝,登封岱宗,奢侈自矜。汉文帝竟不登封,而躬行俭约,刑措不用。今皆称始皇为暴虐之主,汉文为有德之君。以此而言,无假封禅。礼云,‘至敬不坛’,扫地而祭,足表至诚,何必远登高山,封数尺之土也!”侍中王珪对曰:“陛下发德音,明封禅本末,非愚臣之所及。”秘书监魏征曰:“随末大乱,黎民遇陛下,始有生望。养之则至仁,劳之则未可。升中之礼,须备千乘万骑,供帐之费,动役数州。户口萧条,何以能给?”太宗深嘉征言,而中外章表不已。上问礼官两汉封山仪注,因遣中书侍郎杜正伦行太山上七十二帝坛迹。是年两河水潦,其事乃寝。至十一年,群臣复劝封山,始议其礼。于是国子博士刘伯庄、睦州刺史徐令言等,各上封祀之事,互设疑议,所见不同。多言新礼中封禅仪注,简略未周。太宗敕秘书少监颜思古、谏议大夫朱子奢等,与四方名儒博物之士参议得失。议者数十家,递相驳难,纷纭久不决。于是左仆射房玄龄、特进魏征、中书令杨师道,博采众议堪行用而与旧礼不同者奏之。 其议昊天上帝坛曰:“将封先祭,义在告神,且备谒敬之仪,方展庆成之礼。固当于坛下阯止,预申齐洁。赞飨已毕,然后登封。既表重慎之深,兼示行事有渐。今请祭于泰山下,设坛以祀上帝,以景皇帝配享。坛长一十二丈,高一丈二尺。”又议制玉牒曰:“金玉重宝,质性贞坚,宗祀郊禋,皆充器币,岂嫌华美,实贵精确。况乎三神壮观,万代鸿名,礼极殷崇,事资藻缛。玉牒玉检,式韫灵奇,传之无穷,永存不朽。今请玉牒长一尺三寸,广厚各五寸。玉检厚二寸,长短阔狭一如玉牒。其印齿请随玺大小,仍缠以金绳五周。”又议玉策曰:“封禅之祭,严配作主,皆奠玉策,肃奉虔诚。今玉策四枚,各长一尺三寸,广一寸五分,厚五分。每策五简,俱以金编。其一奠上帝,一奠太祖座,一奠皇地祇,一奠高祖座。”又议金匮曰:“登配之策,盛以金匮,归格艺祖之庙室。今请长短令容玉策,高广各六寸。形制如今之表函。缠以金绳,封以金泥,印以受命玺。”又议方石再累曰:“旧藏玉牒,止用石函,亦犹盛书箧笥,所以或呼石箧。今请方石三枚,以为再累。其十枚石检,刻方石四边而立之。缠以金绳,封以石泥,印以受命玺。”又议泰山上圆坛曰:“四出开道,坛场通义,南面入升,于事为允。今请介丘上圆坛广五丈,高九尺,用五色土加之。四面各设一阶。御位在坛南,升自南阶,而就上封玉牒。”又议圆坛上土封曰:“凡言封者,皆是积土之名。利建分封,亦以班社立号。谓之封禅,厥义可知。今请于圆坛之上,安置方石,玺缄既毕,加土筑以为封。高一丈二尺,而广二丈,以五色土益封,玉牒藏于其内。祀禅之土,其封制亦同此。”又议玉玺曰:“谨详前载方石缄封,玉检金泥,必资印玺,以为秘固。今请依令用受命玺以封石检。其玉检既与石检大小不同,请更造玺一枚,方一寸二分,文同受命玺,以封玉牒。石检形制,依汉建武故事。”又议立碑曰:“勒石纪号,显扬功业,登封降禅,肆觐之坛,立碑纪之。”又议设告至坛曰:“既至山下,礼行告至,柴于东方上帝,望秩遍礼群神。今请其坛方八十一尺,高三尺,陛仍四出。其禅方坛及余仪式,请从今礼。仍请柴祭、望秩,同时行事。”又议废石阙及大小距石曰:“距石之设,意取牢固,本资实用,岂云雕饰。今既积土厚封,足与天长地久。其小距环坛,石阙回建,事非经诰,无益礼义,烦而非要,请从减省。” 太宗从其议,仍令附之于礼。 十五年,下诏,将有事于泰山,复令公卿诸儒详定仪注。太常卿韦挺、礼部侍郎令狐德棻为封禅使,参考其议。时论者又执异见,颜师古上书申明前议。太宗览其奏,多依师古所陈为定。车驾至洛阳宫,会有彗星之变,乃下诏罢其事。 高宗即位,公卿数请封禅,则天既立为皇后,又密赞之。麟德二年二月,车驾发京,东巡狩,诏礼官、博士撰定封禅仪注: 有司于乾封元年正月戊辰朔。先是,有司斋戒。于前祀七日平旦,太尉誓百官于行从中台,云:“来月一日封祀,二日登封泰山,三日禅社首,各扬其职,不供其事,国有常刑。”上斋于行宫四日,致斋三日。近侍之官应从升者,及从事群官、诸方客使,各本司公馆清斋一宿。前祀一日,诸卫令共属:未后一刻,设黄麾半仗于外壝之外,与乐工人俱清斋一宿。 有司于太岳南四里为圆坛,三成、十二阶,如圆丘之制。坛上饰以青,四面各依方色,并造燎坛及壝三重。又造玉策三枚,皆以金绳连编玉简为之。每简长一尺二寸,广一寸二分,厚三分,刻玉填金为字。又为玉匮一,以藏正座玉策,长一尺三寸。并玉检方五寸,当绳处刻为五道,当封玺处刻深二分,方一寸二分。又为金匮二,以藏配座玉策,制度如玉匮。又为黄金绳以缠金玉匮,各五周。为金泥、玉匮、金匮。为玉玺一枚,方一寸二分,文同受命玺,封玉匮、金匮。又为石<石感>,以藏玉匮。用方石再累,各方五尺,厚一尺,刻方石中令容玉匮。<石感>旁施检处,皆刻深三寸三分,阔一尺。当绳处皆刻深三分,阔一寸五分。为石检十枚,以检石<石感>,皆长三尺,阔一尺,厚七寸。皆刻为印齿三道,深四寸。当封玺处方五寸,当通绳处阔一寸五分。皆有小石盖,制与检刻处相应,以检擫封泥。其检立于<石感>旁,南方、北方各三,东方、西方各二,去<石感>隅皆七寸。又为金绳以缠石<石感>,各五周,径三分。为石泥以泥石<石感>,其泥,末石和方色土为之。为距石十二枚,分距<石感>隅,皆再累,各阔二尺,长一丈,斜刻其首,令与<石感>隅相应。 泰山之上,设登封之坛,上径五丈,高九尺,四出陛。坛上饰以青,四面依方色。一壝,随地之宜。其玉牒、玉匮、石<石感>、石检、距石,皆如封祀之制。又为降禅坛于社首山上,方坛八隅,一成八陛,如方丘之制。坛上饰以黄,四面依方色。三壝,随地之宜。其玉策、玉匮、石<石感>、石检、距石等,亦同封祀之制。 至其年十二月,车驾至山下。及有司进奏仪注,封祀以高祖、太宗同配,禅社首以太穆皇后、文德皇后同配,皆以公卿充亚献、终献之礼。于是皇后抗表曰: 伏寻登封之礼,远迈古先,而降禅之仪,窃为未允。其祭地祇之日,以太后昭配,至于行事,皆以公卿。以妾愚诚,恐未周备。何者?乾坤定位,刚柔之义已殊;经义载陈,中外之仪斯别。瑶坛作配,既合于方祇;玉豆荐芳,实归于内职。况推尊先后,亲飨琼筵,岂有外命宰臣,内参禋祭?详于至理,有紊徽章。但礼节之源,虽兴于昔典;而升降之制,尚缺于遥图。且往代封岳,虽云显号,或因时俗,意在寻仙;或以情觊名,事深为己。岂如化被乎四表,推美于神宗;道冠乎二仪,归功于先德。宁可仍遵旧轨,靡创彝章? 妾谬处椒闱,叨居兰掖。但以职惟中馈,道属于蒸、尝;义切奉先,理光于蘋、藻。罔极之思,载结于因心;祗肃之怀,实深于明祀。但妾早乖定省,已阙侍于晨昏;今属崇禋,岂敢安于帷帟。是故驰情夕寝,睠嬴里而翘魂;叠虑宵兴,仰深郊而耸念。伏望展礼之日,总率六宫内外命妇,以亲奉奠。冀申如在之敬,式展虔拜之仪。积此微诚,已淹气序。既属銮舆将警,奠璧非赊,辄效丹心,庶裨大礼。冀圣朝垂则,永播于芳规;萤烛末光,增辉于日月。 于是祭地祇、梁甫,皆以皇后为亚献,诸王大妃为终献。 丙辰,前罗文府果毅李敬贞论封禅须明水实樽:“《淮南子》云:‘方诸见月,则津而为水。’高诱注云:‘方诸,阴燧,大蛤也。熟摩拭令热,以向月,则水生。以铜盘受之,下数石。’王充《论衡》云:‘阳燧取火于日,方诸取水于月,相去甚远,而火至水来者,气感之验也。’《汉旧仪》云:‘八月饮酎,车驾夕牲,以鉴诸取水于月,以阳燧取火于日。’《周礼·考工记》云:‘金有六齐。金锡半,谓之鉴燧之齐。’郑玄注云:‘鉴燧,取水火于日月之器也。’准郑此注,则水火之器,皆以金锡为之。今司宰有阳燧,形如圆镜,以取明火;阴鉴形如方镜,以取明水。但比年祠祭,皆用阳燧取火,应时得;以阴鉴取水,未有得者,常用井水替明水之处。”奉敕令礼司研究。敬贞因说先儒是非,言及明水,乃云:“周礼金锡相半,自是造阳燧法,郑玄错解以为阴鉴之制。仍古取明水法,合用方诸,引《淮南子》等书,用大蛤也。”又称:“敬贞曾八九月中,取蛤一尺二寸者依法试之。自人定至夜半,得水四五斗。”奉常奏曰:“封禅祭祀,即须明水实樽。敬贞所陈,检有故实。”又称:先经试验确执,望请差敬贞自取蚌蛤,便赴太山与所司对试。” 是日,制曰:“古今典制,文质不同,至于制度,随世代沿革,唯祀天地,独不改张,斯乃自处于厚,奉天以薄。又今封禅,即用玉牒金绳,器物之间,复有瓦樽秸席,一时行礼,文质顿乖,驳而不伦,深为未惬。其封祀、降禅所设上帝、后土位,先设飐秸、瓦甒、瓢杯等物,并宜改用裀褥罍爵,每事从文。其诸郊祀,亦宜准此。”于是昊天上帝之座褥以苍,皇地祇褥以黄,配帝及后褥以紫,五方上帝及大明、夜明席皆以方色,内官已下席皆以莞。 三年正月,帝亲享昊天上帝于山下,封礼之坛,如圆丘之仪。祭讫,亲封玉策,置石<石感>,聚五色土封之。圆径一丈二尺,高九
【摘录】《二十五史查询》